王军仲裁团队

导语

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脱离欧盟。英国脱欧后将进入过渡期，到2020年12月31日结束，为期11个月。这期间，英国现有跨境商事纠纷解决制度将会出现什么变化，对英国诉讼及仲裁程序当事人有何种影响？应如何应对？经过英国王室御准和欧洲委员会签署，《欧洲联盟（退出协定）法案》（退出协定法案）已正式成为法律。该法生效后，将《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退出欧洲联盟和欧洲原子能共同体协定》（退出协定）的条款纳入英国法律，从而使英国于2020年1月31日退出欧盟（脱欧）。2020年1月31日，英国正式脱离欧盟，结束长达47年的欧盟成员国身份。英国脱欧后将进入过渡期，到2020年12月31日结束，为期11个月。英国脱欧导致英国和欧盟之间关于管辖、送达、判决承认与执行等领域现有跨境商事纠纷解决法律制度的未来出现不极大确定性，也使英国诉讼程序、仲裁程序当事人以及涉英国交易的当事人面临极高的法律风险和不确定性。一、脱欧后欧盟跨境商事纠纷解决条例和指令的适用

英国脱欧前，英国与欧盟国家之间的国际司法协助受多项欧盟条例和指令管辖，包括但不限于如下：1.关于合同义务适用法律的第593/2008号条例（欧共体）（罗马规则一）；2.关于非合同义务适用法律的第846/2007号条例（欧共体）（罗马规则二）；3.关于民商事管辖权及判决承认和执行的(EC)第1215/2012号条例（重订布鲁塞尔规则）；4.关于在成员国送达民事或商事司法文件和司法外文件的第1393/2007号条例（欧共体）（送达条例）；5.关于民商事调解若干方面的第2008/52/EC号指令（调解指令）。从广义上讲，《罗马规则》调整欧盟内部的法律选择问题，《布鲁塞尔规则》调整法院判决的跨境执行和传票送达。2016年6月公投决定结果出炉之后，以及在脱欧条款谈判过程中，许多人都严重关切，一旦英国脱离欧盟，欧盟关于国际司法协助的上述条例和指令将不再适用。如果是这样的话，英国将不得不回归并依赖现有的普通法和成文法，而这一制度在许多人来看，不仅复杂，而且相对过时，必将给国际交易当事方造成许多法律问题和风险。在《退出协定法案》被制定为法律之后，该法第66至69条被纳入英国法律。这些条款规定在2020年1月31日之后继续适用若干关键的欧盟法规和指令（包括上文所列的法规和指令），但有一定限制，即有关条例或指令只会对“在过渡期结束前提起的法律程序[或其他有关行动]”继续有效。过渡期将（除非在2020年7月1日之前商定延长）至2020年12月31日，因此在此之前，英国与欧盟国家之间国际司法协助的现行制度将保持不变。2021年1月1日以后该制度将会如何演化，目前还不清楚，但英国政府表示希望采取措施尽可能地复制现有制度。二、脱欧后《纽约公约》的适用截止2019年年底，《纽约公约》的缔约国总数达到161个。那么，英国作为《纽约公约》缔约国，脱欧对该公约的适用有无影响？这也是仲裁理论界和实务界关注的问题。一般认为，英国退出欧盟后以及过渡期结束后，仅有英国参加的协议（UK-onlyagreements）将自动继续适用于英国。但也不能排除英国相关法律在过渡后发生变化的可能性，特别是在欧盟法律与仅有英国参加的特定国际条约调整事项之间存在重叠领域的情况。因为欧盟虽然不是该国际条约的缔约方，但也可能在类似领域进行立法。脱欧后，《纽约公约》是否继续适用于英国？答案是肯定的，不仅如此，《纽约公约》还可以作为范例，说明仅由英国参加的国际条约，其适用可能不受英国脱欧的影响。以下以《纽约公约》为例进行分析。《纽约公约》规定了缔约国之间相互跨境承认和执行仲裁裁决，其是否继续适用于英国可从以下步骤进行分析：第一步：英国是缔约国么？

答案：是的。英国是《纽约公约》的缔约国。第二步：欧盟是缔约方吗？

答案：不是，尽管许多欧盟成员国都是《纽约公约》缔约国，但欧盟本身不是缔约国。第三步：从国际条约在英国生效的方式来看，该国际条约是否与英国加入欧盟有关？

答案：不是。《纽约公约》系根据《1996年仲裁法》在英国生效。《1996年仲裁法》第100-104条规定了《纽约公约》裁决的承认和执行。该法大体上以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贸易法委员会）制定的《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示范法》为基础。第四步：该国际条约与最接近的欧盟规定之间是否有重大重叠？

答案：不是。欧盟的跨境执行和承认制度并未延伸到仲裁领域。例如，《罗马规则一》和《布鲁塞尔重订规则》都明确将仲裁排除在其范围之外(参见《罗马规则一》第1(2)(e)条；《布鲁塞尔重订规则》第1(2)(d)条）。因此，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作为仅由英国参加的国际条约，《纽约公约》将在英国退出欧盟日之后和过渡期结束之后对英国继续有效。英国的欧盟成员资格并不影响《纽约公约》在英国法律中生效的方式，英国不依赖欧盟对等原则，使这一制度在过渡期结束后继续以与以前相同的方式发挥作用。小结从法律上，2020年1月31日起，英国已正式脱离欧盟，这一进程不可逆转。但从上文分析来看，就现有的（和未来可能的）诉讼和仲裁程序当事人而言，现有的跨境商事纠纷解决的相关制度和原则大体上仍将继续适用于今年开始的任何诉讼或仲裁。但2020年12月31日之后，相关制度将会如何变化，则是需要继续关注的问题；同时，在过渡期间，也可能出现情况变化，应继续掌握并咨询相关专业人士。

王军

采安合伙人

高级顾问

王军教授，采安合伙人，曾任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院长，目前担任东亚贸易争端解决咨询委员会顾问、中国国际经济贸易法学研究会副会长，贸仲、北仲、新加坡国际仲裁中心、台湾中华仲裁协会仲裁员，北京卓亚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理事。信息源于：采安律师事务所